胡自强：此心安处，是中国（五）——打造小天鹅“创新之翼”（上）

本文为《胡自强：此心安处，是中国》系列连载的第五篇。

美的集团董事长兼总裁方洪波曾说：“一个企业能走多远，取决于企业的格局能承载多少人的梦想。”

胡自强选择了美的作为实现理想的平台。他能得偿所愿吗？胡自强不肯做任何轻率的决定。经过几次与美的接触之后，2012年3月的一天，胡自强与时任美的制冷家电集团CEO的方洪波在江苏无锡见了面。

当时的方洪波，虽然身份仍是美的制冷家电集团CEO，但已经被何享健明确为接班人。早在2011年，何享健就对外宣布方洪波将接任美的集团董事长。与胡自强见面时的方洪波，正在内心构建美的崭新的未来。

“方总打动了我。”回忆起这次见面，胡自强说，“方总当时在美的空调事业部提出‘产品领先、效率驱动、全球运营’三大战略主轴，我觉得可以给美的一个更美的未来，也让我有了用武之地。”

当时的美的，虽然对高端人才有无限的渴求，但在薪酬机制上，还无法与今天的美的同日而语——胡自强加盟，美的能够提供的薪酬只与三星相当。一心想到中国企业的胡自强，并未再就此事提出更多要求。当时，也有其他跨国企业向胡自强伸出橄榄枝，但胡自强没有答应。“我想到中国企业去，这个愿望没有变过。”胡自强说。2012年6月1日，胡自强出任小天鹅主管研发的副总经理，开始了自己的梦想之旅。

2008年，美的以16.8亿元收购无锡国联集团持有的小天鹅24.01% A股股份的方式入主小天鹅。2019年，中国证监会核准批复关于美的集团换股吸收合并无锡小天鹅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美的正处在通过各种方式增持小天鹅的过程中，当时美的直接或间接持股小天鹅40%左右。

胡自强选择小天鹅作为加入美的的第一站，缘于他与方洪波的一次对话。

方洪波问胡自强：“你是愿意来美的集团，还是去冰箱或是洗衣机？”对于这个选择题，胡自强自己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2003~2005年，胡自强代表GE家电，作为GE家电与小天鹅合作的大滚筒洗衣机项目的项目经理，与小天鹅人一起奋斗了两年。对于小天鹅这家企业和人，他都非常熟悉。他坚信，把小天鹅作为在美的职业生涯的起步，可以快速进行研发体系的改革，可以快速推动自己的研发理念，可以快速看到成果落地。有了可以见到的成果，才能让自己的理念在整个美的得到认可。

当然，选择了小天鹅，也意味着胡自强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如果在自己最为熟悉的美的洗衣机事业部都做不好，在美的就不会再有发展的空间。

这个选择，无疑体现了胡自强强烈的自信，以及他一直奉行的“求实务真”的行为方式。

 

提升工业设计能力，成为美的集团的样板

在胡自强看来，2012年的小天鹅，存在这几个问题——产品竞争力不足，包括产品外观设计，系列化产品性能和可靠性等；核心技术能力不足；研发体系建设滞后。这些也将是他在小天鹅工作的重点。

胡自强在小天鹅任职不到两年。对于这段时光，有很多人这样总结：“在这段时间里，他在小天鹅搭的研发架构，正是他后来在美的集团层面推动的‘四级研发体系’和‘三个一代’的雏形。2015年、2016年开始，小天鹅洗衣机在市场上的产品力开始显现，这也通证明，胡博士搭建这个研发体系的思路，对于企业的研发创新，是行之有效的。”

2012年9月，美的洗衣机事业部第一届工业设计大赛评审现场

对于“四级研发体系”，胡自强在三星的时候已经有过相应的实践。“三个一代”，则指的是“研究一代，储备一代，开发一代”，这是今天整个美的集团实施的研发模式。而这样的研发模式，来源于胡自强任职小天鹅时产品研发需求的实践。

小天鹅当时的产品研发需求，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急需快速提升现有产品的竞争力；二是做好未来产品的规划和产品平台。胡自强采取的策略是“两手都要硬”。一方面，通过对现有产品的改善，迅速提升小天鹅产品在市场上的竞争力；另一方面，做好中长期规划，搭建未来产品平台。

2012年9月，美的洗衣机事业部第一届工业设计大赛颁奖仪式

对现有产品的改善，胡自强主要从产品外表和内核两方面入手，即解决用户对产品的“第一眼评价”和真正的产品性能和可靠性。

解决用户“第一眼评价”问题，关键在工业设计。胡自强刚刚在小天鹅上任时，由于小天鹅内部实行产品部制的组织架构，工业设计人员基本分属各个产品部，加上当时“美的系”洗衣机品牌众多，工业设计师水平又参差不齐，造成产品在工业设计上比较混乱。“市场上有一百多款产品，根本看不出其中有相通的设计元素。”一位有关人员评价说。

“当时小天鹅的产品与产品之间从设计上没有任何关联和统一性。仅滚筒洗衣机的门封就有几十款。”一位当时小天鹅的研发人员说。当时，他们在小天鹅的厂区内找了一栋没有用的“小白楼”，把产品的零部件摊在地上。“那个场面非常‘壮观’。”这位研发人员说，“后来，我们就开始推零部件的标准化，推控制面板和软件平台的整合，推外观的系列化。”

胡自强首先对设计团队进行了整合，以便于建立统一的工业设计标准，形成统一的风格和品牌属性。

2013年12月，美的洗衣机事业部第二届工业设计大赛

在此基础上，工业设计团队开始研究每个品牌的品牌哲学。“比如比佛利这个品牌，它的目标人群是怎样的，这个人群有哪些心智特性，再把这些特性融入设计语言中，形成可感知的视觉化元素，塑造了品牌视觉形象及设计规范。”时任小天鹅工业设计负责人的张海龙介绍说，“之后，该设计理念识别逐步扩展到用户体验设计及服务设计领域，逐步形成了小天鹅以设计引领的系统创新设计方法与设计管理文化，即从品牌哲学出发，通过统一的设计元素架构了品牌、设计与用户之间的联系。”

张海龙回忆，大概用了两年时间，小天鹅工业设计，从杂乱无章到形成独特的品牌化、系列化产品形象。“再也不是从前那样，设计师喜欢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了，而是融入了更深刻的品牌理解与设计表达。”

对于提升工业设计师的水平，胡自强采取了加强对外合作，在实践中去锻炼提升的办法。“这让整个团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张海龙评价说。

在此之前，小天鹅的工业设计虽有对外合作项目，但采取的方式，就是“要结果”。而胡自强采取的方式，是把小天鹅的工业设计人员作为委外设计项目团队成员，与外部力量深度融合。“这可以让工业设计师直接参与其中，明白了别人怎么做，为什么这么做，掌握了工业设计的底层逻辑。”张海龙说。

为此，胡自强也给予工业设计团队大量的资源作支持。当时，为了提升小天鹅工业设计水平，对外合作对象由国内设计公司转向更加优秀的海外设计团队。让张海龙印象深刻的是，当时小天鹅派出第一批一共4个团队，参与到韩国设计团队的项目全程之中。“设计师们一下子打开了眼界，彻底打破了传统的禁锢，设计能力得到迅速提升。”张海龙介绍，这第一批共十几名工业设计师，如今都已经成为小天鹅工业设计的中坚力量。

有了第一批，就有第二批、第三批……后来，这种合作方式成为小天鹅工业设计对外合作的常态合作方式。

这支工业设计队伍被胡自强迅速“投放”到新产品平台的设计上。当时，小天鹅正在开发波轮洗衣机全新平台“6188”。工业设计团队做了大量调研，将小天鹅的品牌形象定义为“专业品牌”。围绕这4个字，工业设计师们尝试了各种设计要素去表达。

让人欣喜的是，“6188”平台产品一经推出，就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更让人欣喜的是，2015年，“6188”获得了当年的红点至尊大奖（Best of the Best）。这在整个美的集团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仅如此，2015年，也成为小天鹅有史以来工业设计获得国际大奖最多的一年。

“6188”工业设计的大获成功，进一步奠定了小天鹅洗衣机产品形象的PI元素，整整影响了两代主销产品。

更为重要的是，这让小天鹅工业设计团队的信心倍增，整个团队的精神面貌与两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品牌识别越来越清晰，设计元素得到统一。这些变化带来的另一个优势是，设计标准化提升了设计效率，也意味着产品品质与盈利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保障。”张海龙说。

小天鹅工业设计团队的变革和成功，逐步辐射到整个美的集团。其他事业部纷纷来小天鹅进行交流。后来，胡自强到美的集团出任美的中央研究院院长时，也将小天鹅的这一套做法带到美的集团，在美的中央研究院成立了工业设计中心，让整个集团的工业设计慢慢得到规范。从这一点来看，小天鹅就像是一块试验田，它的成功，对美的集团都影响深远。

2013年12月，美的洗衣机事业部第二届工业设计大赛评审

对工业设计团队的整理和提升，推动产品外观系列化，是胡自强在小天鹅推产品系列化、标准化最为典型的一个案例。实际上，除了工业设计外，胡自强还大力推进了零部件的标准化，推动了电控平台软硬件和控制面板的标准化。“在这样的改善之中，产品的系统化的、平台化的设计思路也逐渐形成。后来，胡自强力推的滚筒洗衣机新品平台‘510平台’，之所以到今天仍然是小天鹅的主销平台，很关键的一方面，是得益于这样的系列化、标准化、平台化的设计思路。”一位当时的研发人员评价说。

从研发端“强健”性能和质量

现有产品改善，还有一个关键点是质量和性能的提升。当时小天鹅质量管理负责人吴雪梅回忆：“研发体系给予质量部门很大支持。胡总一直有一个理念，就是出现质量问题，首先要从研发的根源上去考虑，并从设计上来规避。他认为，如果洗衣机设计得够好，大部分质量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所以，每当市场上产品质量出现问题，质量部门首先会向研发部门反馈信息。“胡博士总是第一时间派出人来支持，不但能解决现有问题，还会在后期产品开发时把问题迭代掉。这样的持续改善，让产品质量得到明显提升。”这其中，就包括滚筒洗衣机的“走路跳舞”问题、噪声大问题，还有一些海外区域市场的特殊问题。

“在质量上，当时用户投诉比较多的是振动噪声问题，但是经过持续改善，两年后，小天鹅产品基本就处于行业领先的位置了。”一位有关人员回忆说。为了改善噪声问题，研发人员往往会一直追踪到零部件的检测检验，以及制造工艺的一些问题。“否则改不下去。”这位有关人士回忆说。改善产品的振动噪声问题，主要有三个步骤。第一个是降低噪声源噪声和减少振动响应。第二个是增加系统的稳定性。“后来，我们连洗衣机的底脚都换掉了。”一位当时的研发人员回忆说。第三个是强调制造工艺的稳定性。“我们做到了在材料成本不提升的情况下，全面改善振动噪声。”这位研发人员回忆说，“这个过程中，我们开始大量使用仿真设计。比如，在增强系统稳定性的设计过程中，小天鹅就引入了多自由度的动力仿真软件。”

为了解决东南亚和中东地区洗衣机的电器易短路、不进水等问题以及波轮洗衣机的漏水和撞筒问题，胡自强与质量人员一起去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以及几个中东国家的典型市场走访。通过走访，发现易短路是由于当地气候潮湿，蚊虫多、老鼠多易进入产品内部等。“这些都可以通过设计改良得到比较彻底的解决，解决后，产品的用户体验能有很大提升。”吴雪梅说。同样，漏水和撞筒问题也得到了彻底解决。

为了加强提升质量的手段，胡自强还在研发体系建设了性能实验室、用户模拟实验室等，并将研发部门和质量部门召集在一起，制订相应的测试标准。“小天鹅在积累了自己的经验后，还牵头起草了一些相关的国家标准。”一位有关人士介绍说。

现美的微清事业部研发负责人周福昌博士，当时任小天鹅研发应用技术负责人。据他回忆：“2012年6月25日，我加入了小天鹅。在胡总的指导下，着手建设专门技术部。这个部门很快从最初的1个人发展到20个人，专门技术部共分为5个模块——振动噪声、洗干性能、智能感知、仿真优化以及核心部品。当时的专门技术部，最主要的职责是聚焦攻克与洗衣机、干衣机产品性能相关的疑难杂症，包括量产产品性能改善、新品性能开发、储备平台优化设计、核心器件先行技术预研等方面。部门成立短短两年间，产品振动噪声市场不良率下降80%，有效解决的产品脱水过程中的碰撞、走路、跳舞、不脱水等问题。对欧洲出口的洗衣机性能从A+等级提升到行业最顶级的A+++还节能50%，干衣机性能从B等级提升到A等级。负载偏心量的识别精度从±500g提升到±50g。同时对洗衣机箱体、内部系统、弹簧、阻尼器等进行了仿真优化设计，整机带载脱水最大振动下降为0.12mm以下。”

通过对产品质量的持续改善，小天鹅洗衣机在市场上的占有率持续提升，小天鹅洗衣机在市场上摆脱了“家电下乡”后期的市场疲软的状态。根据《电器》杂志连续几年对洗衣机行业的报道，2012年前三季度，小天鹅品牌和美的品牌洗衣机的内销市场占有率总和为17.76%（2012年第12期《电器》杂志第23页，《洗衣机业，“寒冬”转型》）。到了2015年，两大品牌在前三季度内销市场的占有率为24.65%。2016年前三季度，这一数据增至26.79%。（未完待续）